广东省考古研究所负责人告诉记者,广东省处于中国公众考古的前沿,广东省的很多重大考古项目都有广大公众作为“外行”的参与。公共考古正在让越来越多的人分享文化发展的成果。
公共考古“不缺人”志愿者要经过三轮笔试。
“我以为大众考古会火,没想到这么火。”中国南方科技大学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研究员、著名考古学家汤继根是我国公共考古的早期实践者。每年都有数百名公共考古志愿者跟随唐继根来到考古现场。“从来不怕找不到人。每次发布招聘消息,基本上两天就满了。”唐继根说。
2017年,汤继根南下深圳,成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院南方科技大学的讲座教授。作为学校文化遗产中心的负责人,他在这里找到了实践大众考古的新沃土。前几年唐继根的考古发掘没有围墙,公众可以到遗址参观。“我们的考古必须让公众知道。”
最近一个月,唐继根一直在汕尾捷胜镇的碉堡工地忙碌。“唐老师,你看看这是陶片还是石片?”中午他没休息,手机响个不停。项目组的学生不时发来考古现场的照片让他“辨认”。
唐继根介绍,汕尾碉堡文化是公认的与仰韶文化同期的新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遗址。20世纪30年代,碉堡遗址引起了外国考古学家的注意:1934年,意大利传教士麦·赵亮在汕尾海边拾到一些陶器碎片,引起了考古界的注意。这一发现被命名为“碉堡文化”。从去年开始,唐继根和广东省考古研究所共同组建汕尾沙坑遗址考古队。他还主张在保护文物安全的前提下,让公众参与其中。
当然,要想成为唐继根团队的志愿者,需要通过他的三轮笔试,通过考试后还要参加培训。“既要保护公众的参与热情,又要保证考古的质量。”当他发出一个关于招募50名考古志愿者的“英雄帖”时,至少有500人感兴趣。“公众对考古的热情真的太高了。”
据介绍,碉堡遗址的考古资料主要包括距今7000-6000年和距今4000年两个阶段,其中距今6000-4000年尚未发现。这件事至今困扰着唐继根。里面会不会有其他重要的历史信息?令唐继根高兴的是,他发现碉堡遗址中的古陶器碎片与岭南地区的史前文化密切相关。去年,他在研究深圳下角山遗址出土的仙头岭文化时,带领一支研究团队成功地从发现的陶器碎片中提取出动植物的混合残留物,其中一部分可以鉴定为反刍动物的油脂,并发现了蜂蜡。"这是史前广东沿海居民饮食生活的重要证据."唐继根说。
6000年前,岭南人想吃什么用什么“与大众探个清楚”
让唐继根和志愿者们惊讶的是,他们还在这次考古中发现了一件6000多年前的奇特石器。这个石器是由团队中的学生闻仲发现的。
经过研究发现,这个石器其实是6000多年前用来制作衣服的石拍。据介绍,6000多年前,汕尾、深圳等地的居民还处于穿“树皮布”的阶段,这件石器就是当时制作树皮布的物证。“树皮布在史前深圳使用过一段时间,后来让位于纺织面料”。唐继根说,南科大所在的乌背岭遗址是3000多年前的遗址,那里出土了纺车,梭织物取代树皮布的时间大致在5000多年前。
唐继根说,碉堡文化是岭南文化的一部分,他想通过这个遗址和公众一起了解6000年到3000年前岭南人吃的是什么饭、什么汤、什么器皿。他把这个任务作为论文题目,指导博士生做专题研究。
唐继根指出,沙坑古遗址极其重要,是研究华南沿海历史文化不可或缺的资料。而且沙坑遗址的文物中,有大量的断绳壶,或反映出汕尾地区的地方文化在三千年前就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这说明在商代晚期,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存在发达的非中原文明,对于理解中国古代文化的“多元融合”具有重要意义。
带工人和学生到现场,近距离接触商朝。
2009年6月12日,一场特殊的课程——“商代地下埋藏”公共考古活动在河南安阳举行。来自河南、北京、上海等地的工人、学生和企业家抵达安阳,观摩一座大型商代贵族墓的发掘。那次活动的发起人是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站站长的唐继根。
至今,唐继根还记得当时的盛况。为了让活动更有趣,他还邀请了两位来自重庆酉阳的土家族艺术家。在当天的晚宴上,两位民间高手拿着从殷墟采摘的两片树叶,以树叶为笛,演奏了一曲《牧野情歌》。“木叶”是“木叶”的谐音,“木叶”是武王攻打商贾的战场。两个看似不相关的概念突然活跃了现场。“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听现代土家族情歌,品尝3000年前我们祖先生活的古老‘闲思’。这是一个多么酷的词啊。”
唐继根说:“考古曾经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当时我们把只有少数专家才能进入的考古现场向公众开放,效果出奇的好。”几年后,公共考古迅速热起来,很多文化机构也成立了公共考古研究中心。
探地、刮地层、挖灰坑,标志着金银器的“沐浴”。
在过去的几年里,宋欣沉迷于中国的几个考古遗址,如勘探地面、刮地层和挖灰坑。她告诉记者,很多人觉得考古很神秘,而大众考古让考古“走出闺房”。
2020年,宋欣听说江口申银遗址有大量金条。经过严格筛选,她成为了一名志愿者。但她没有随船“捞宝”,而是做了更多的文物拍照、编号打包、入库登记等工作。此外,她还必须清洗、脱盐、干燥和包装银器以便储存。
那时候是夏天,很多工作都是在室外的一个竹棚里完成的。宋欣每天必须工作8小时。她还记得刚到发掘现场时的震惊:大大小小的金锭、金书、银锭、金首饰、银片等。堆积如山,有时一天可以清理出300多件金银器。但这些文物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底,遭受泥沙的冲击,表面大多锈蚀严重,看上去锈迹斑斑。例如,她惊讶地发现一个像黑色“铁块”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银锭。
首先,宋欣应该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给每件文物贴上标签。以银锭为例,标明编号、名称、发现地、经纬度、深度。如有铭文,请注明铭文信息,包括工匠姓名。然后要用蒸馏水清洗,浸泡在去离子水中脱盐,干燥,包装,入库。“最大的银锭五十两,还有其他种类的金银财宝。我每天都要清理各种古钱币。”
宋欣说,当她看到银元宝从水中捞出来时,她和其他志愿者都非常激动,但带队的老师更关心的是一块断了的黑木头。这块黑木头中间是空的,塞了很多银子。当时带队的老师兴奋地喊着“找到了”。原来这种木头叫“木鞘”,是运送金银的工具。“在外人眼里,金银首饰是珍贵的,但在考古学家眼里,一块瓦片、一块木头、一块兽骨,可能都远比金银值钱。”
四五个小时,在三星堆土里发现了丝织品。
最让宋欣自豪的是,她能够近距离接触三星堆。2021年,汤继根多次前往三星堆遗址进行现场科研交流。每次都有很多有一定专业知识的志愿者跟着他。三星堆还多次招募公共考古志愿者。宋欣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据宋欣介绍,三星堆考古发掘现场安装在一个类似玻璃小屋的“考古小屋”里,就是为了保证里面的恒温恒湿。为了防止考古人员的头发、皮屑等物掉落污染文物和样本,考古人员还应穿戴防护服、口罩和手套,防止外来细菌对出土文物造成损伤。
但是是体力活。为了保护文物,一到文物层,发掘队员们就要蹲着或趴在“考古小屋”的电梯上,用铲子和刷子慢慢清理,往往要四五个小时。几个小时后,我的手脚会麻木。
宋欣说,在挖掘过程中,即使是土壤也要仔细观察。所有挖出来的土都要分布在一个网格里,这样理论上所有挖出来的土都可以回填。
为什么连挖出来的土都要珍藏?因为青铜器等无机物在埋藏条件下可以保存下来,而纺织品、木材、竹子之类的有机物在土壤中埋藏久了就会在土壤中“消失”。只有测试坑内填土的残留物,才能研究深埋其中的纺织纤维残留物和木质纤维残留物。果然,在对土壤的检测中,宋欣在老师的指导下发现了一种比头发还薄的丝绸面料。经鉴定,这是一种正面小面的丝织物痕迹。那一刻,宋新欣喜若狂。“感觉比吃大餐舒服多了。”
一根竹签挖出古石拍考古“小白”:最重要的是冷静
原来,2016年,深中通道基础建设时,发现了一些陶片,连同深圳其他古人的文物,随后下角山陶坑开始抢救性发掘。当时现场有很多陶瓷碎片,但没有完整的器物。那时,闻仲还是一个毫无考古知识的“小白”。在南科大老师的指导下,她开始研究陶器的重叠关系,包括通过纹饰判断年代。“理工科的老师拿我们的陶片做碳14年代测定,结果和我们的类型学分析一致。这些陶器碎片来自6000多年前。”此外,现场还发现了许多陶罐和动物肉碎片。在老师的帮助下,闻仲大胆推测这可能是祭祀行为的一个片段。“这有点像今天的祭海仪式。渔民出海捕鱼前,要举行仪式,祈求平安。”
当时,这块“奇怪的岩石”正沉睡在浮土下15厘米处,仿佛在等待闻仲去探索它。闻仲回忆说,那天下午,她用一根小竹竿慢慢往下挖,感觉到有什么硬东西。她用手扒开泥土,看到了一件黑瓦石器。一开始她很疑惑:这个石器这么规整,会不会是古代的?她迅速拍了照片并发送给老师。“石器上有许多条纹。条纹大约有2毫米深,一根火柴可以塞进去。”
经过研究发现,这是6000多年前古人用来制作树皮布的工具——石拍。“当时是用来提取植物纤维做衣服的。”闻仲兴奋地说道。这也是闻仲从事公共考古以来最大的成就。她一整天都异常开心,当天晚上还给自己加了一个鸡腿作为奖励。
作为闻仲的导师,唐继根习惯于从出土文物中寻找灵感。“你去找一棵构树,把树皮泡一下,然后做一个类似的带条纹的石头试着把它砸碎,体验一下古人用石器处理树皮纤维做树皮衣服的过程。”没想到,在老师布置的体验任务中,学生们渐渐对商代服饰产生了兴趣。“我们收集的信息来自甲骨文、出土文物等。发现6000多年前商朝的服饰很有特色,以后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闻仲自信地说。
闻仲坦言,作为一名考古“小白”,他一开始总想着能不能在文物发掘现场找到青铜器、玉器之类有价值的东西,但没想到一块石碑、几块陶片就能说出这么有意义的故事,能揭示6000多年前的生活信息。从此,她对考古学有了新的认识。
闻仲从事公共考古工作已有三年,参与了中国许多重要的考古项目,如殷墟和三星堆遗址。她回忆,像如何使用洛阳铲,如何识别勘探区的土壤分层,她都是一点一点慢慢学会的。如今,她渐渐开始“认路”,如挖坑一般。每提取一层文物,都需要全方位的信息采集,以保证文物出土时的状态得以保持。
近年来,闻仲也明显感受到了公众对考古的“狂热”热情。她说,实际上,公共考古志愿者不必担心自己缺乏考古知识。加入考古志愿者队伍后,考古机构会组织相关知识的基础培训。最重要的是参与公共考古要“淡定”。“有时候是连续挖很多天。如果你不能屏住呼吸,你可能会崩溃。”她笑着说。
广东的公共考古走在前列,与大众共享文化发展的成果。
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崔永表示,广东是公共考古的前沿。“考古工作的一个重要作用是增强人们的鉴赏能力和文物保护意识,有必要让更多的外行人看看考古学家是怎么工作的。”他说,最近两年,广东省在文物考古方面非常重视公众考古,众所周知的南海一号考古项目没有围栏,只要公众有兴趣就可以观察。
崔永表示,公共考古旨在让社会各界真正了解考古、走进考古,进而推动考古成果的全民共享,带动公众共同保护珍贵文物、弘扬传统文化。近年来,广东的公共考古越来越开放,招募中小学生作为考古志愿者,扩大社会参与,提升考古影响力。以田野考古为例,可以亲身体验探地、认土层、分物、写标签、学画、清墓的过程。还包括考古钻探、室内资料整理、文物修复等,让人们身临其境地体验考古乐趣。
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易锡兵也告诉记者,广州一直走在全国公共考古的前列。“我们始终坚持考古不能躲在象牙塔里,要通过公众参与,与公众共享文化发展的成果。”
易希冰介绍,广州近年来一直在积极推进公共考古。“一是及时发布和展示考古成果,利用博物馆平台将每年的考古新发现做成展览,以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展示;二是开展考古研究,让公众走进考古现场,感受考古人员的睡眠和工作过程,感受古遗址、古墓葬、古器物所承载的历史信息;三是利用博物馆开展公众考古体验探索营,招募中小学生及其家长看一场展览、听一场讲座、做一项研究,反响十分热烈。”
易锡兵说,近年来,广州先后发掘了增城金兰庙、北头岭等重要考古遗址,新发掘的南石头监狱是广州红色革命的重要史迹。今年,广州还将推出一批公共考古项目。南石头监狱遗址还将作为公共考古项目,加强对公众的爱国主义教育。“不仅是博物馆,我们的考古遗址也是公众欣赏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的重要课堂。”易希冰表示,广州文化资源深厚,公众考古还有非常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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