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晚，新版舞剧《挑山》在省会大剧院上演。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用舞蹈艺术讲述发生在身边的故事，《挑山》带给大家一份特别的情感体验和审美享受。
这台舞剧由山东青年政治学院舞蹈学院演出，吸引了众多年轻人尤其是艺术专业的学生前来观摩学习。我在现场采访时看到，每演到精彩之处，或一个段落结束，台下必是一片独具年轻人特色又极具感染力的喝彩声。台上台下以这样的方式热烈互动，让整场演出洋溢着一种别样的澎湃活力和青春色彩。
面对这种热烈场面，我不由得想到，这些学生固然有给参加演出的老师和同学鼓劲的成分，显然又不仅仅如此，那么，《挑山》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眼光挑剔的年轻人大声叫好？
说起来，舞剧《挑山》的故事很普通。全剧以对泰山“挑山工”精神的诠释与歌颂为主线结构情节。不过，故事的主角并非挑山工，而是一群基层社区工作者。泰山“挑山工”精神，在这群人身上获得生动体现。剧中，泰山脚下的锦绣社区里，社区主任陈翠和社区干事胡小适等基层社区工作者，能吃苦，甘奉献，舍小家，顾大家，化解百姓遇到的操心事、烦心事、揪心事，带领居民创造文明和谐的生活氛围，建设优美宜居的生活环境。他们努力以责任担当为政府分忧，坚持用心用情为民解忧。
就在这样一个很常见、很普通的故事里，舞剧《挑山》“挑”出了不一样的精彩。
首先，《挑山》以一种真实、不矫情的气质再现生活，打动人心。舞台上，那种扑面而来的生活烟火气，让人备感亲切。日常的社区生活，包含世相百态。白天，社区里相对安静。一到傍晚，大人下班，孩子放学，人从四面八方会聚而来，社区里逐渐喧闹起来。从一幢幢响着锅碗瓢盆声的楼房里，从一扇扇亮着灯的窗子里，我们读到了每个家庭不一样的故事:有的为了怎样更好地辅导孩子功课正绞尽脑汁；有的婆媳关系出现了矛盾正不知如何解决……这些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这些熟悉的生活场景，不知不觉把人带进剧情中。
夜色中，社区主任陈翠还顾不上休息，正走家串户，帮助化解家庭矛盾、邻里冲突。她的手里有工作台账，心里也有一本账，记着本社区家家户户的不同情况，列明哪些问题需要去一一解决。这些工作虽然琐碎，但与本社区的每个家庭直接相关，与居民的生活幸福指数直接相关。看着路灯下陈翠奔波中疲惫的身影，我们也能对基层社区工作者更多几分理解，对他们的工作与付出更多添几分敬意。
在对现实生活的客观再现中，《挑山》并未刻意粉饰矛盾、回避问题，而是坦然地予以展现。比如，对广场舞的是是非非，剧中就鲜明表达了态度和立场。如今，广场舞几乎成为社区生活的“标配”，从城市到乡村随处可见。广场舞大妈们通过广场舞健身、娱乐，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有些地方的广场舞因为音乐声过大等产生扰民现象，成为一种不和谐因素。剧中陈翠恰好就遇到了这种情况。遇到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她对广场舞大妈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认真帮助解决她们的合理诉求，也给她们细致分析那些不合适做法带来的消极影响。这群曾经天不怕地不怕、以自我为中心的广场舞大妈，最终转变成文明和谐美丽社区建设的积极力量。
可以说，新版舞剧《挑山》真正扎进现实生活中，用美妙的舞姿描绘出生活本来的样子。这种充满生活烟火气的舞台呈现，很容易让人产生代入感，与剧中人物同悲同喜。同时，对生活表达又非纯粹自然主义的描绘，而且也不回避矛盾和冲突，从而形成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平衡，达到了生活逻辑与艺术逻辑的统一。
特别可贵的是，在舞剧《挑山》中，通过陈翠回忆与泰山“挑山工”爷爷之间的往事，通过讲述社区干事胡小适在基层成长锻炼的故事，通过描绘陈翠在工作中对胡小适“传帮带”的过程，把泰山“挑山工”精神传承的脉络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戏剧主题获得了进一步升华。
舞剧《挑山》以其新颖、独特的艺术语言，讲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展示出一种个性美。通过挖掘利用传统舞蹈语汇，创新设计舞蹈动作，《挑山》让人感受舞剧艺术美的同时，也领略到这台戏的个性之美。不同的故事，当然要运用不同的舞蹈技法和舞蹈语汇去讲述。这些舞蹈语汇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从生活中不断提炼、抽象，再加以艺术化处理形成的。这个工作做扎实了，剧目就会立得更加扎实。《挑山》由傅小青、董华兴担任总导演，还特别邀请了北京歌剧舞剧院首席舞蹈演员王金格、中国舞剧荷花奖获得者赵磊，以及全国舞蹈比赛“桃李杯”舞蹈大赛获奖青年舞蹈家胡适等加盟。这个创作团队的“咖位”虽然很高，但是，为了提炼、创造、设计出属于《挑山》的个性化舞蹈语言，他们还多次深入济南市舜华街道龙奥国际社区、泰安市花园社区等地采风。
舞剧通过舞蹈讲故事，技法自然是最好的表达工具。不过，对于技法的追求与运用，还存在一个是否适度的问题。《诗大序》在论诗的起源时认为:“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段论述兼及音乐和舞蹈。按照这一观点，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舞蹈是人在情绪高昂时不自觉表达出的动作，或者说是人在不自觉状态下抒情达意的产物。由此进一步延伸，又在某种程度上确立了舞蹈的一个标准，即符合自然状态的方为上佳。
以这样的标准来衡量，舞蹈动作的设计既不能过于具象，也不能过于抽象。过于具象则缺乏艺术性，过于抽象则会大大降低观赏性。《挑山》中的舞蹈语言表达、舞蹈动作设计与现场表演，较好地体现出这种自然状态。如总导演傅小青反串饰演的那位广场舞领队傅大妈，可谓形神毕肖。尤其是前半段的那个“恶大妈”形象，傲慢、蛮横、不讲理，无视公共利益，看了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艺术的真实、自然的艺术形成的感染力。
演出结束往外走时，我听到观众在互相讨论各自的感受。有一位观众感叹，之前认为这种题材的舞剧一定不好看，只是为了陪家人就一起过来了，结果看完感觉大不一样，这台舞剧确实很好看。通过一场演出，能够把一些观众的“刻板印象”扭转过来，当然需要实力，新版舞剧《挑山》能够具备今天这样的实力，其实也走过了一段很长很艰苦的积累过程。
舞剧《挑山》自2019年开始创作策划，于2021年完成首演。创作团队历时两年不断修改打磨，在音乐、舞美、服装上全面改造升级，在剧情建构、舞蹈段落上也作出了调整。傅小青在谈到《挑山》的艺术创新时说:“三年磨一剑，新版舞剧在各方面发生了‘质’的变化，每一处细节都生动呈现出浓浓的社区烟火气、社区人情味。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的作曲家吕亮为舞剧重新作曲，使剧中舞蹈更添情感内涵，深化了舞蹈形象和意境。同时舞美设计上也有了突破性升级，在原有的旋转立体舞台和三层独立楼梯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悬挂冰屏，利用科技手段给观众带来更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观众仿若身临其境，给他们献上了一场沉浸式的视听盛宴！”他表示，还会听取艺术家、评论家、观众等各方面的意见和建议，继续打磨提升，努力把新版舞剧《挑山》打造成一部传得开、留得下的经典之作。
有创作精品的目标和担当，有挑山的精神，花了挑山的力气，一起“挑”起了《挑山》的精彩。故事真实，戏好看；从这个舞剧里，从创作团队身上，能看到奋斗的价值，汲取到奋斗的力量，这应该就是《挑山》能引发年轻人强烈共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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